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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詔
【環(huán)海六詔】
歷經(jīng)兩漢、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中央政權與地方社會的不斷摩擦和消長,滇池以西(包括洱海及其以西、以南)地區(qū)中央政權權力缺失,當?shù)氐呢登枷倒抛逖莼隽藶跣U、白蠻兩個構成未來南詔國主體的民族群體。在此基礎上,洱海區(qū)域出現(xiàn)了所謂“六詔”。其中,蒙舍詔在六詔之南,又稱南詔。
【西河話事】
武德初年至麟德元年(618-664年),唐通過大規(guī)模的軍事活動取得了對云南北部和西北部的統(tǒng)治權,姚州都督府設立。
調露二年(680年),唐在云南的勢力受到了吐蕃的挑戰(zhàn)——安戎城被吐蕃洗劫。安戎城的陷落標志著吐蕃插手云南事務,這種對抗影響了洱海地區(qū)各個部落的關系,很多部落改為效忠吐蕃
景龍四年(710年),監(jiān)察御史李知古在推行郡縣制的過程中采取了嚴政,當?shù)夭柯涿癖娨罗鴼⒗钪牛貏?chuàng)了唐在云南的統(tǒng)治。
開天之際,洱海各部落走向統(tǒng)一的歷史條件已經(jīng)成熟,繼任蒙舍詔首領的皮羅閣勢強,當然有并吞其他部落的企圖;為了應對吐蕃以洗劫安戎城為開端的一系列在西洱河地區(qū)擴張自己勢力范圍的行動,唐廷也在尋找一個代言人。這種關系所造成的結果是——在此后一百余年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每一次吐蕃勢力的消長,南詔都是受益者。
【立威滇東】
開元二十二年(734年)起,皮羅閣在唐的支持下對效忠吐蕃的兩蠻諸詔部族發(fā)動了一系列軍事活動,統(tǒng)一了洱海地區(qū),并通過插手安寧地區(qū)爨氏勢力暴動(注:安寧城為南北通道“步頭路”的中轉要沖,唐于彼處筑城),樹立了自己在云南東部的權威。
【違唐附蕃】
750年,閣羅鳳攻陷姚州,當?shù)厝€羈縻府州也落入南詔手中。
天寶十載(751年),鮮于仲通率領八萬士兵從北攻入云南,閣羅鳳投靠吐蕃。當年四月,南詔軍在吐蕃的支持下大破唐軍,殺敵六萬。
752年,閣羅鳳接受了吐蕃封號“贊普鐘”,正式與吐蕃結盟,成為了吐蕃政權的“東帝”,并改國號為“大蒙”。此后,南詔軍隊頻繁劫掠唐在四川西部的邊境城鎮(zhèn)。
753年,南詔與吐蕃聯(lián)軍襲擊了再設姚州的唐軍。
天寶十三載(754年),唐廷廣募京畿關中士兵,前一年五月從南方五個州征召來的軍隊共同組成了一支大軍,在西洱河邊與南詔展開決戰(zhàn)。這場戰(zhàn)役的結果是,李宓率領的唐軍被全殲。
756年九月,南詔和吐蕃趁唐內亂襲擊了嶲州都督府。同年,閣羅鳳親自率兵包圍了會川,他們帶著大量的財物和婦女返回了南詔。
粟特
【蔥嶺之國】
粟特人,在中國史籍中又被稱為昭武九姓、九姓胡、雜種胡、粟特胡等。從人種上來說,他們是屬于伊朗系統(tǒng)的中亞古族,從語言上來說,粟特語是一門專門的語言,屬于印歐語系伊朗語族中的東伊朗語。粟特人的本土位于中亞的澤拉夫珊河流域(主要范圍在今烏茲別克斯坦)。在自漢及今的歷史上,該區(qū)域的粟特人組建過大大小小的城邦國家,其中以撒馬爾干為中心的康國最大,它與安國、東曹國、曹國、西曹國、米國、何國、史國、石國等被合稱為“昭武九姓”,其實有時候不止九個國家。
歷史上的粟特人從未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帝國,因此長期受周邊強大的外族勢力控制,但粟特人非但沒有滅絕,反而保存了獨立的王統(tǒng)世系,成為中古時代控制陸上絲綢之路的一個獨具特色的商業(yè)民族。
【絲路行商】
西晉中期以來(3至8世紀),粟特人沿他們經(jīng)商的路線由西向東進入塔里木盆地、河西走廊、中原北方、蒙古高原等地區(qū),有許多人就此移居中國。西晉以后,粟特本土所在的中亞政治形勢多變,大批粟特人或者進入漠北突厥汗國,或者入于北朝軍政機構,客觀上也促進了粟特人的東遷。
東遷中國內的粟特胡人,再徙時多受到政治變動的影響:十六國到北朝時,大量粟特胡人聚居在中原政權控制力較弱的河西走廊。北朝末年至唐初,突厥強盛,大量粟特人進入漠北地區(qū)(隨著唐與突厥戰(zhàn)事,這些粟特胡人幾次被作為“突厥降戶”先后安置),與此同時,不少粟特人入仕唐朝,而經(jīng)商的粟特人及其聚落的分布更是極為廣泛,從據(jù)史德、于闐進入河西走廊,再東南入洛陽、東北向營州、北上定州的四條主干道上的各個主要城鎮(zhèn),粟特人幾乎都留下了聚落,長安和洛陽更成為粟特商人的聚集地。
貞觀年間,東突厥敗亡,河北地區(qū)陸續(xù)有粟特人徙入聚居。開元四年,唐朝在營州地區(qū)招輯商胡,可能吸引了粟特人前來。天寶初年,突厥第二汗國內亂,又使得一些原在突厥境內的粟特胡人(柳城胡)歸降到河北。天寶朝后期,由于安祿山、史思明的經(jīng)營,河北地區(qū)成為粟特胡人的向往之地?!舅_保為領,依傍祆祠】在行商的過程中,粟特人往往形成聚落(包括殖民聚落),這些聚落由胡人集團的政教大首領薩保主持。由于大多數(shù)粟特人信奉祆教,所以聚落中往往會有祆祠。
北朝、隋、唐時期的中央和地方政府為了控制這些胡人聚落,把薩保納入中國傳統(tǒng)的官僚體制當中,以薩保為一級職官,作為視流外官。唐朝建立以后,逐漸將正州縣中的胡人聚落改做鄉(xiāng)里,兩京城鎮(zhèn)中的胡人同樣不以聚落形式存在,但邊境地區(qū)的薩保府制度并未終結。北朝隋唐的中央政府對粟特聚落的控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僅以兩京的粟特人家為例,他們仍然相鄰而居,環(huán)繞著他們的祆祠和生活所仰賴的市場。至少公元7世紀結束以前,粟特人的聚落都保持著內部通婚的習慣。
【胡風吹染】
從北朝到隋唐,陸上絲綢之路的貿易幾乎被粟特人壟斷,這使得粟特一直以商業(yè)民族的形象活躍在中國中古社會當中。粟特人用他們擅長的語言能力,在絲綢之路沿線傳播著各種精神文化,在唐前期,主要為其民族信仰祆教。能歌善舞的粟特人以及他們翻領窄袖的衣著,深入地影響著唐人的民間風貌。胡姬、胡店、胡食、胡妝、胡服、胡語、胡樂、胡部新聲、胡旋、胡騰、胡神、胡祅、胡祝、胡律……等等,指的都是粟特胡人的文化。進入唐朝的粟特人,有的進入統(tǒng)治階層,成為新貴,也有些作為普通百姓(特別是突厥汗國降戶中的一般民眾),受到剝削。
開元九年四月,六胡州地區(qū)牧馬的粟特民眾在康待賓率領下反叛,平叛的卻正是靈州的粟特胡人部曲。安祿山的部將之中,不乏柳城胡的好手。安史之亂爆發(fā)以后,中原地區(qū)形成了一種排斥胡化、憎恨胡人的社會風潮。至德二載十一月,皇帝李亨進入剛剛收復的長安后,將帶有安字的宮省門、地名、坊名全部改掉。留居中原的粟特胡人,諱言出身,力圖用各種辦法改言自己的出身和郡望。北魏以來的“涼州六姓”之一、在唐對外戰(zhàn)爭中屢立戰(zhàn)功的武威安氏,就在至德二載五月時改姓為李。
吐蕃
【云巔雅礱】
興起于青藏高原南部雅礱地區(qū)、集合了眾多藏緬語族藏語支及彝語支民族的吐蕃政權,在8世紀50年代以前,主要經(jīng)歷了以下幾個時期:干封二年(667年)以前,吐蕃主要通過征服羊同,取道于經(jīng)彼處(在今阿里地區(qū)和拉達克一帶)的“食鹽之路”交通西域,并在邏些(今拉薩)建國、統(tǒng)一青藏高原以后日漸興盛,滅亡了彼時以西域南道為生命線的強大的鮮卑征服政權吐谷渾(于663年)。這一時期內,棄宗弄贊(史稱“松贊干布”)先后迎娶了文成公主和泥婆羅(今尼泊爾)國王之女,吐蕃王朝的政治體制和軍事制度逐漸確立,吐蕃的統(tǒng)治階層之間開始流行定居生活,并從印度引進了文字及文化,唐文化也開始真正大規(guī)模的傳入吐蕃。不久,唐與西突厥爭奪對綠洲國家話語權的過程,便已微妙地受到了吐蕃勢力的影響。
西域取道反復
此后,噶氏專權的吐蕃逐漸進入西域,在西突厥、波斯薩珊、大食諸方勢力的交戰(zhàn)中,通過聯(lián)合西突厥余部,與唐反復爭奪安西四鎮(zhèn)。這一時期(667年起至692年止),“食鹽之路”與西突厥地區(qū)的“五俟斤路”連接起來。而唐安西四鎮(zhèn)的角色也逐漸由宣撫轉向軍屯。
長壽元年(692年)又復四鎮(zhèn)以后,唐廷于四鎮(zhèn)駐扎重兵防守,吐蕃再難使用中道(即前所述食鹽之路),亦無法使用經(jīng)過石城鎮(zhèn)(今新疆若羌)的東道,被迫向西開通跨越蔥嶺之路。唐蕃兩方于是在蔥嶺地區(qū)展開了二十余年(692-720年)的政治角逐。大小勃律、綠洲文明諸國以及所謂的“胡疆”都是兩方爭取話語權的對象。角逐的結果是,雖然大食等其他勢力也進入了蔥嶺話事,又或者唐蕃兩國內政的變動影響了外交的姿態(tài),但至少在蔥嶺以南,唐的權威更受認可,小勃律成為“國之西門”,吐蕃不同大食或唐朝發(fā)生沖突就不能與突騎施交通。
開元八年及其后的十七年(720-737年),吐蕃又一次尋求由東道打通西域。吐蕃與突騎施聯(lián)盟在西域東部的瓜州、石堡城、吐火羅、勃達嶺同唐多次進行軍事較量。突騎施分裂以后的十余年間(737-755年),吐蕃則在蔥嶺南部地區(qū)同唐反復進行軍事爭奪。在更換了三任安西都護以后,唐朝最終不僅攻破大小勃律,也收回了隴右的河西九曲之地。在開天年間西域拉鋸的同時,吐蕃整體態(tài)勢已成為:吐蕃贊普轄下除吐蕃本部外,另以藩國方式統(tǒng)轄工布、娘布與吐谷渾地區(qū),以青海道軍區(qū)掌控整個青海地區(qū)
以和親方式間或羈縻突厥、突騎施余部;時而聯(lián)盟大食;以兄弟之邦控制南詔;據(jù)此威及部分西域,統(tǒng)有青海、西康、南詔等,而與唐相對峙于青海湖東南日月山一線。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一時期的拉鋸之中,此前于景龍四年作為金城公主的嫁妝被“讓”給吐蕃的河西九曲之地(注:常以鄯州代稱,在今青海省西寧市之南的黃河南岸一帶),某種程度上成為了攻唐的經(jīng)濟支持和吐蕃在隴右的本營。故而有一種觀點認為,金城公主的婚姻是和蕃公主政策一個失敗的案例。
【東爭唐地】
安史之亂爆發(fā)以后,蔥嶺地區(qū)的形勢發(fā)生了微妙的傾斜:至德元載(756年),護密、俱位和識匿的部使致禮于吐蕃。而唐廷也從隴右道東部幾乎是全國最為雄厚的駐軍之中東調部曲平叛。同年八月,吐蕃派出使者自請“討賊”——這時距離哥舒翰奪回九曲河湟之地不過三年。吐蕃對隴右道的蠶食就此開始。安史之亂當年,吐蕃即攻洮州,并在不久后占據(jù)了軍事要塞石堡城,向鄯州等地發(fā)動兵事。至德元載(756年),鄯城郡臨蕃縣覆沒。至德二載(757年)十月,西平郡郡內各軍鎮(zhèn)守捉覆沒;
至遲在當年末,郡治湟水(即臨洮城、制勝軍所在)陷落。乾元元年(758年),吐蕃陷河源軍。至德二載三月,吐蕃遣使和親,遣給事中南巨川報命。乾元元年,唐廷再次派遣散騎常侍李之芳、太子左庶子崔倫出使吐蕃。吐蕃扣留了唐朝使臣,以此開啟了唐蕃外交的新一階段。
回紇
【何謂鐵勒】
所謂鐵勒,是貝加爾湖之南到阿爾泰山脈一帶的突厥系部族的總稱,也有人認為鐵勒就是敕勒、高車的音譯?;丶v本是其中的一個部族,本土在今蒙古國色楞格河、鄂爾渾河、土拉河流域,該族群曾先后以“袁紇”“韋紇”“回紇”等名稱出現(xiàn)在漢文文獻中。大業(yè)年間,“韋紇”與仆骨、同羅、拔野古等部族嘗試反叛突厥汗國獨立,自稱“回紇”。此后直到中唐,“回紇”一直是該族群在漢文語境中的名稱。
【碑上名姓】
天寶三載(744年),在骨力裴羅的領導下,回紇統(tǒng)合了九姓鐵勒,將突厥故地納入囊中,將整個蒙古高原置于自己的統(tǒng)治之下。玄宗正式承認了骨力裴羅的霸主地位,封他為懷仁可汗。自突厥汗國時代迄乾元年間,回紇是九姓鐵勒一部,而鐵勒諸部長期役屬于突厥汗國,但根據(jù)屬于第二突厥汗國時代的碑銘材料,突厥人并不將九姓鐵勒視為“突厥”。這時的“突厥”一詞,明顯是一個狹義的部族-政治集團概念,只指先后建立第一、第二突厥韓國的核心部族——藍突厥。
從回紇的角度看,他們雖然認可自己的語言是“突厥語”,但自我認同屬于“九姓烏古斯系統(tǒng)”(漢文文獻中,有九姓鐵勒的說法),也與“突厥”的措辭截然不同。突厥汗國稱霸草原之時,包括回紇在內的九姓鐵勒部皆受突厥役使,在這期間,回紇與諸姓鐵勒屢次反抗阿史那突厥統(tǒng)治,與突厥作戰(zhàn)。相關戰(zhàn)事在漢文史料和突厥碑銘中多有記載。長期的歷史競爭恐怕是兩方在民族認同上產(chǎn)生差異的原因。
8世紀中葉,是回紇取代突厥成為草原霸主之時。安史之亂中回紇出兵助唐,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該世紀九姓鐵勒統(tǒng)治中心與藍突厥就中亞東部統(tǒng)治權歷史競爭的尾聲。安史之亂中,葛勒可汗命令太子率領四千精兵赴唐支援。回紇的軍事援助雖然力強,但唐廷也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戰(zhàn)勝叛軍后,回紇要求履行“金帛女子盡歸回紇所有”的承諾,在洛陽剽掠三日,將府庫一掃而空,洗劫市井村坊。作為援軍的回報,唐朝每年送給回紇的絹帛高達兩萬匹。在殘損的《磨延咄碑》上,回紇將安史之亂中援唐之事表述為:「雞年……他給了……消滅了,于是他來了把其二女(作為獻禮)給了……他去了……“我將不違背你的話”——他說。“我將不做錯事。”——他說?!ǖ┎]有內屬」
【誰為教化】
8世紀中葉,回紇的封建制已經(jīng)是一種“封建的、宗法的游牧社會”。在此時的汗國(史稱“漠北回鶻汗國”,雖然那時“回鶻”之稱還未出現(xiàn))內部,可汗、可敦是最大的牧主,各級官吏和內外九姓的首領,都成為級別不等的牧主。他們占有大量的牧地,而牧民和黑民是畜牧業(yè)的主要生產(chǎn)者,對牧地只有使用權,也僅有數(shù)量較少的牲畜。若遇戰(zhàn)事,他們需自備戰(zhàn)馬、武器、食糧,隨牧主征戰(zhàn),戰(zhàn)利品則大多歸牧主所有。故而隨著漠北回鶻汗國的強大,其社會制度得以不斷地、迅速地向封建社會轉化。在牟羽可汗時期,回鶻汗國與唐朝的政治、經(jīng)濟聯(lián)系空前加強。來自近鄰唐朝的封建制度的影響,促進了回鶻封建制度的最后確立。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回鶻汗國的建立和社會發(fā)展,定居、半定居人口增加,工商業(yè)逐步形成,漠北回鶻汗國開始形成城鎮(zhèn)。如回鶻都城斡耳朵八里(今蒙古國的哈喇巴喇哈遜遺址)就興建于天寶十載(751年)。
都城及其他城鎮(zhèn)的興起,以及宮殿的營建,反過來又會進一步促進回鶻社會由游牧向定居轉化,民俗也自然會隨之發(fā)生丕變。這種演進直接引起了回鶻社會階級關系的急劇變動,汗國上層轉化為封建統(tǒng)治者。新的社會、新的秩序,需要一種新的宗教來維護,而原始的薩滿教存在的社會基礎已經(jīng)土崩瓦解。為了適應汗國統(tǒng)一的進程,在意識形態(tài)上需要有一個統(tǒng)一的神來集中汗國的政權。
突厥
【藍姓突厥】
所謂鐵勒,是貝加爾湖之南到阿爾泰山脈一帶的突厥系部族的總稱,阿史那系的突厥是其中的一個部族。
【馬背生涯】
突厥是游牧民族,生活方式獨特,狩獵既是其主要的經(jīng)濟活動也是軍事活動??珊菇M織的聯(lián)合軍事行動具有見機而作、便宜行事的特點。中古時期的突厥人不像唐人那樣慣于定居,他們的流動性非常高,不執(zhí)著于擁有自己固定的邊界和領土。
突厥各部馳騁于草原之上,為了生存而爭奪水源和牧場。隋及唐初的統(tǒng)治者很快意識到:突厥攻擊中國意不在開疆拓土,軍事行動不是阻止突厥最有效的方式——政治操縱將會事半功倍。
【酋邦汗國】
北齊天保三年(552年),金山南麓的阿史那部族推翻柔然獨立,成立了突厥系民族最早的正式國家——突厥(第一汗國)。伊利可汗(552-553年在位)將突厥的根據(jù)地遷徙到了烏德犍山一帶,勢力擴展到整個蒙古高原。
第三代可汗在位時期(553-572年),突厥進入粟特地區(qū),與波斯薩珊王朝開始接壤。此時的突厥第一汗國是一個龐大的部族聯(lián)盟,由多個出身阿史那的可汗控制,其中勢力最強的西面可汗于開皇三年(583年)宣布獨立。同時,隋文帝對沙缽略可汗實施軍事打擊,離間各個小可汗,客觀上促進了突厥的東西分裂,中原政權對突厥從此開始處于優(yōu)勢地位,直至隋遠征高句麗失敗——突厥始畢可汗在大業(yè)十一年突襲隋煬帝,兩方的攻守關系發(fā)生了變化。處于優(yōu)勢地位的突厥著手干涉華北地區(qū),唐高祖在太原起事之前,就接受了兼有監(jiān)視任務的突厥部隊的支援。
太宗于貞觀四年(630年)終結了突厥第一汗國,彼時降唐的突厥諸族被迫遷往黃河以北的內蒙古一帶,通過云中都護府接受唐的羈縻統(tǒng)治;幾乎在同一時期,唐通過征服一系列包括伊吾地區(qū)的七個小國、疏勒、于闐、莎車等在內的塔里木盆地附近的綠洲國家,爭取了對西突厥汗國的優(yōu)勢。此后,唐朝在東把蒙古高原交給了以薛延陀部為盟主的鐵勒諸部;在西,則先將西伊州升為正州,又在貞觀十四(640年)兵不血刃地攻滅高昌,破壞了其與西突厥汗國的聯(lián)盟。代表西突厥汗國統(tǒng)治中心部族的阿史那賀魯最終被擊?。?58年)后,唐廷重置庭州,又在長安二年(702年)將庭州改為北庭都護府。接管西突厥故地的突騎施部在其后的半個世紀斷續(xù)陷入了幾姓相爭的局面。永淳元年(682年),阿史那骨咄祿在陰山附近起兵反唐,收復了烏德犍山故地,自立為可汗,由此開創(chuàng)了突厥第二汗國。阿史那骨咄祿不斷征伐唐朝的武周王朝,又發(fā)兵遠征西突厥內氏族之一的突騎施統(tǒng)治的西突厥。繼任者毗伽可汗在位期間(716-734年),則致力修復與唐關系,同時對于反叛的突厥國內部族進行了鎮(zhèn)壓,帶來了突厥的全盛時期。
雖然同屬于突厥系部族,但第二突厥汗國的統(tǒng)治階層并不將九姓鐵勒視為“突厥”。這時他們碑銘中所見的“突厥”一詞,是一個狹義的部族-政治集團概念,只指先后建立第一、第二突厥汗國的核心部族——藍突厥。毗伽可汗被殺(734年)以后,突厥陷入了內亂之中;天寶三載(744年),突厥被回紇取而代之,阿史那氏的突厥從此退出了歷史舞臺。
黨項與羌人
【漢藏間族】
羌人是一個古老的民族,相傳源于姜姓。與兩晉時代稱霸一時的氐羌人不同,黨項羌是自漢魏后居于今青海、甘肅西南和四川西北的西羌諸部中分化而來,是居于這些地區(qū)的西羌北支在北周后的泛稱。隋末唐初的黨項,“其界東至松州,西接葉護,南雜舂桑、迷桑等羌,北連吐谷渾,處山谷間,亙三千里”(注:在今四川松潘、甘肅西南的瑪曲縣以及青海東南部久治縣一線及以西的地區(qū))。
【百年內徙】
貞觀年間起,黨項各部落棄蕃附唐,隨后又因吐蕃的侵擾,開始了綿延百年的向唐內遷。
貞觀年間,在經(jīng)歷短暫的與李道彥部的齟齬之后,黨項內附。松州都督府在黨項居住地區(qū)先后設有二十五個羈縻州。干封二年起,吐蕃與唐反復爭奪安西四鎮(zhèn),黨項羈縻州因此廢黜,以松州拓跋部為主的部分黨項人中不愿降于吐蕃,便向唐請求內徙,遷往關內道的慶州(今甘肅華池縣)一帶。此后,銀州(今陜西橫山縣)、勝州(今內蒙古十二連城古城)、靈州(今寧夏吳忠市)也出現(xiàn)了部分黨項人棲居的跡象。河套地區(qū)在亂前本來就是兩蕃、粟特(突厥降戶)雜居之處,多民族的融合或許客觀上促進了黨項的流遷。
【寇于京西】
安史之亂這一波及東亞的軍事變亂甫一發(fā)生,黨項的遷徙也開始了新變化:一方面是居于松州故地的黨項人和隴右的黨項人在吐蕃的侵擾下,再度內徙;另一方面,則是拓跋黨項從至德以來作亂于邠、寧。乾元元年九月,招討黨項使王仲升斬敵酋傳首。這場變亂最初的發(fā)生地尚不確切,但慶州是拓跋黨項的聚居地,因此它們的入寇應該就是由慶州沿寧、邠一線推進。同年,唐廷詔置振武軍節(jié)度。這個位于京西北的節(jié)鎮(zhèn),和隨后設置的其他七個節(jié)鎮(zhèn)一起,構成了關中的新屏障。
奚與契丹
【遼西兩蕃】
遼西地區(qū)的奚與契丹,在今天的唐朝并稱為“兩蕃”,二者共出于東部鮮卑宇文部。隋及唐初,奚人的活動范圍在今內蒙古自治區(qū)西拉木倫河與老哈河流域,西部到大洛泊(今內蒙達來諾爾)與突厥相接。而契丹勢力范圍的東部到達遼河西岸,初與高句麗政權為鄰,后與安東都護府、忽汗州都督府(渤海政權)相接。
【羈縻流變】
李唐試圖經(jīng)略遼西之初,契丹、奚人對李唐并不甚友善。
及至太宗封遼東三國,唐厥強弱關系產(chǎn)生了變動以后,兩蕃始棄厥向唐,分別率部幾次歸降入朝,并在其后的軍事行動中成為唐在遼西的代言人。其后,兩蕃先于貞觀十五年(641年)參與唐營州都督部對薛延陀的征討,后于貞觀十八年(644年)參與對高句麗的征伐,擊于遼東。自薛延陀覆滅及至貞觀二十二年(648年)間,隨著東北諸部向唐的趨勢,兩蕃諸部陸續(xù)全數(shù)歸附。唐在兩蕃故地廣設羈縻,羈縻州多由松漠都督府與饒樂都督府領。此后直到萬歲通天元年(696年),唐對兩蕃的羈縻統(tǒng)治一直較為穩(wěn)定,東北諸族亦因此大體上親善唐廷。
自唐設置松漠、饒樂都督府后,兩蕃的部落聯(lián)盟逐漸轉化為酋邦,民族政權興起后,契丹、奚人曾發(fā)動四次較大規(guī)模的反唐軍事行動:萬歲通天元年的營州之亂中,契丹一度控扼營州、幽州,阻斷唐朝與東北地區(qū)的陸路交通,唐廷派大軍鎮(zhèn)壓,李盡忠事敗后,契丹人轉而依附突厥,直到開元三年(715年)才歸附唐朝。開元八年(720年),契丹牙官可突干受李娑固猜忌,起兵攻擊李娑固。營州都督許欽澹派安東都護薛泰率驍勇士五百人和奚王李大酺輔助李娑固討伐可突干。
李娑固、李大酺被可突干殺死,薛泰被生擒,營州震恐??赏桓闪⒂舾蔀槠醯ぶ?,派使者向唐請罪。玄宗赦免了可突干的罪過。開元十八年(730年),可突干脅奚眾叛降突厥。歷時四年,此亂平定。第四次,就是發(fā)生在天寶四年的契丹、奚叛亂。半個世紀以來的反復拉鋸,破壞了松漠、饒樂地區(qū)的羈縻制度。隨著開天年間的征戰(zhàn)和東北邊境的民族融合,相當一部分奚、契丹人遷徙(或被安置)于邊內州。
【內外分化
安史之亂爆發(fā)后,由于唐羈縻內、外蕃的方式不同,奚、契丹內外各自分化,在河北道北部幽州和營州一帶邊內州的奚、契丹兩部(屬于內蕃)被安祿山掃地為兵,饒樂都督府、松漠都督府的奚、契丹(屬于外蕃)則從戰(zhàn)勢與攫取財物的角度出發(fā),與安史叛軍相抗,有時亦與唐軍聯(lián)合。天寶十五載四月,劉正臣出任平盧節(jié)度使、押兩蕃、渤海黑水四府經(jīng)略使。而奚王阿篤孤有意劫掠范陽財物,五月,兩蕃“數(shù)出北山口至范陽,俘劫牛馬子女,止城下累日”。劉正臣與兩蕃,本來相合。不久后,戰(zhàn)勢倒向叛軍。
于是至敵城南時,奚王阿篤孤中夜攻劉正臣,平盧兵馬使李忠臣(董秦)與之戰(zhàn),至溫泉山,破之,擒大首領阿布離。至德二載十月,皇帝李亨詔中計劃“平盧節(jié)度使兼領奚、契丹五萬,又收河北,天下之事,計日可平?!闭f明此時平盧兵馬正在聯(lián)合奚、契丹,準備反攻。同月,奚首領白越及契丹首領捺括等入朝。
堅昆
【李陵苗裔?】
堅昆,突厥語中稱為“黠戛斯”,即漢文獻中的隔昆、鬲昆、堅昆、契骨、紇骨、結骨、居勿。堅昆人的族源是否與突厥相近,他們是否屬于鐵勒諸部,諸說聚訟,莫衷一是。中宗景龍三年,該族使者入唐,中宗認定使者“而國與我同宗,非它蕃比”,是認同堅昆人為漢將李陵苗裔的說法。7世紀以來,堅昆在語族上似乎便已屬于突厥語族。開天之際,他們活動的范圍“直回紇西北三千里,南依貪漫山(今葉尼塞河上游的薩彥嶺)”。
【獨立漠北】
從漢代起直至唐初,堅昆一直處于不斷受到他族統(tǒng)治的狀態(tài)。貞觀年間,隨著西突厥內部不斷的爭斗,堅昆等部落伺機脫離了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的統(tǒng)治;又因東突厥統(tǒng)治中心被滅而擺脫了對東突厥的附屬。其后興起的薛延陀汗國,將堅昆視為自己的隸屬——盡管其時堅昆三部的君主早已各自行使內部的統(tǒng)治權。滅薛延陀以后,唐以堅昆為名在其地設立都督府。堅昆都督府的設立,卻有堅昆民族政權興起的意味:
雖然唐朝對堅昆都督假以唐朝官職名號,但該職位可以世襲。首領仍繼續(xù)以其舊俗治理并統(tǒng)治堅昆部眾,其民不編戶,即使有貢賦,也不入戶部。這使堅昆首領保留了君主的地位。事實上,8世紀初,堅昆已經(jīng)成為一個強盛的汗國,因此引來了第二突厥汗國在景龍年間的襲擊。
【南拒強敵】
約景龍二年,為打擊后突厥勢力,堅昆曾與唐朝及突騎施結盟,為此遭到了后突厥的在阿尼河畔的襲擊。唐朝三方聯(lián)軍為此再次制定了從南、北、西三個方向圍攻后突厥汗國的計劃。約711年,后突厥又與堅昆、鞠部和阿熱人進行軍事較量。718年,堅昆助唐征討后突厥,玄宗稱贊其部“弧矢之利,所向無前”。堅昆與后突厥的敵對關系在744年結束——回紇與拔悉密、葛邏祿徹底消滅了突厥第二汗國。
繼第二突厥汗國后,回紇稱雄漠北。此時,堅昆是唯一能與之爭雄的強敵。堅昆與葛邏祿于是結成了軍事聯(lián)盟。750年,回紇攻打屬于堅昆的鞠部。而751年起,堅昆人、拔悉密人、葛邏祿與回紇正式展開了較量,回紇趁機將勢力范圍擴大到了劍河流域。安史之亂爆發(fā)后,磨延咄可汗親自統(tǒng)兵援唐,回紇后方空虛,堅昆乘勢向回紇發(fā)動進攻。758年,磨延咄可汗回兵,兩方于劍水(葉塞尼河流域)交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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